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劇花的黃粱一夢(番外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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劇花的黃粱一夢(番外中)

再次回到蓮花樓的李蓮花呆楞片刻,突然拿出紙筆,把那百篇大字一字不差的寫了一遍,找了個匣子裝好,然後放到衣櫃上層。

當初在雲隱山學藝時,他被師父罰過很多,但被罰寫字卻是這輩子頭一遭,感覺還挺新奇。

在蓮花樓樂呵呵了好幾天,等李蓮花再次入夢時,卻看到兵荒馬亂的場景,不由心頭一跳。

這裏是一片十分荒涼的山谷,亂石嶙峋,寸草不生,周圍一群人亂糟糟在尋找什麽,看那熟悉的面孔,這些都是四顧門的人。

李相夷一身紅衣十分明顯,他眼眶通紅的不停翻著石頭,本來十分愛幹凈的人,手上身上都是塵土也顧不上了。

聽著周圍人的零星話語,他們要找的,竟然是從山上墜崖的李相顯!

李蓮花倒抽一口涼氣,也急忙跟著找了起來,山谷已經被翻了個遍,李蓮花擡頭看了看上面,直接跑到山頂。

這裏據說就是哥哥墜崖的位置,他仗著自己沒有實體,又輕功絕頂,直接從山上往下跳。

來回跳了三次,終於在距離谷底三丈多高的一塊大石頭旁,看到了一把劍,那劍他在之前的夢境裏見過,正是哥哥的佩劍流光。

李蓮花慘白著臉,看著那卡在石頭縫中的身影,那身體露在外邊的部分,已經少了小半,血已經幹涸且帶有屍斑,絕對不是個活人。

“李相夷,這裏!”他高聲對下面喊著,果然,下面的李相夷雖然沒有聽到,卻似有所感的擡起頭。

看著那崖壁上凸起的大石頭,他幾步竄了上來,等看清那劍和屍骨,整個身體如墜冰窟。

李相夷跪在那裏,用手小心的石頭一點點扒開,親自把那屍骨抱了出來。

屍骨應是被什麽動物啃食過,已經面目全非,身上也被咬掉好幾塊肉,但那身衣服雖已殘破,卻是哥哥曾經穿過的。

李相夷抖著手擡起屍骨的右手手腕,上面是熟悉的胎記,再撩起左臂的衣袖,那裏也有個顏色很淺的傷疤。

等看到屍骨腰上的荷包時,他再也忍不住,眼淚刷的一下湧了出來,那荷包裏,正是他最愛的梨膏糖。

李相夷緊緊攥著荷包,啞著嗓子召集門眾,語氣森然,要和金鴛盟決一死戰!

李蓮花努力讓自己顫抖的身體冷靜下來,不應該是這樣的,絕對不會是這樣的!後來的哥哥還能去給他解毒,怎麽會現在出事。

可他看著自己手中的荷包,還是忍不住心驚膽戰,等他回過神想安慰李相夷兩句時,他已經騎馬跑走了。

李蓮花轉過頭,已是回了他的蓮花樓。

荷包上的血跡觸目驚心,李蓮花找了個盒子把它裝起來,猶豫了一下,還是放到了櫃子裏。

然後,他整整一個多月都沒再能入夢境。

等天上開始飄雪時,笛飛聲和方多病再次跑了過來,方小寶還帶了許多食材,打算再來一次蓮花樓燒烤。

那食材中不但有雞鴨鵝肉和各種山珍,竟然還有活著的小乳豬和山羊。

特意學了一手燒烤技術的方小寶,興致勃勃支起烤架,拿著大廚的秘制醬料,把烤乳豬和烤全羊做的噴香。

可惜李蓮花一副毫無興致的模樣,他圍著鬥篷呆坐在院中,從倆人來後,都沒見他變過姿勢。

方小寶圍著哄了半天,這人也只勉強吃了兩口,最後那一堆的烤肉,都送給了村裏聞著香味跑過來的孩子們。

想打架的阿飛直接出手,那殺招直逼李蓮花面門,掌風把他的頭發都吹了起來,李蓮花卻連眼皮都沒擡一下。

這時,方小寶卻發現二樓的房間,阿飛的那間被用鐵鏈鎖了起來,甚至還貼上了禁止入內的封條。

他看著同樣一臉疑惑的笛盟主,忍不住問,“你怎麽惹他了?”

阿飛搖了搖頭,抱著胳膊站到蓮花樓大門外邊,低頭斂眉,看著竟有些委屈巴巴。

方小寶猶豫著,還是湊到李蓮花身邊幫著問了一句,然後就得到了一個讓人十分無語的答案。

只見李蓮花揣著手,幽幽的說,“我前段時間做了個夢,夢見金鴛盟的人圍攻哥哥,聯手把我哥給逼的跳崖了。”

阿飛皺著眉看了他半天,讓無顏快馬加鞭,連夜把藥魔送了過來,被顛的七葷八素的藥魔還沒來得及行禮,就被拉去給李蓮花診脈了。

聽著藥魔說他身體倍兒棒,只是想太多的診斷結果,方小寶跟阿飛對視了一眼,都無奈嘆了口氣。

算了,誰能猜的透李蓮花在想什麽。

倆人擠在方多病的屋子裏,在蓮花樓住了七八天,然後被李蓮花不耐煩的轟走了。

看李蓮花雖然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,但還是會按時吃飯睡覺,甚至飯後還會出去遛彎消食,倆人才算放心離開。

藥魔被阿飛留了下來,在蓮花樓旁邊蓋了個小房子,每天一次的給李蓮花請脈,有問題隨時匯報。

等李蓮花再次入夢時,看到的是一座熟悉無比的木樓,那樓停在荒郊野外,下面帶著輪子,前頭有四匹馬兒,正是他的蓮花樓。

李蓮花悵然若失,原來,這個世界的李相夷,也變成了李蓮花嗎。

他轉過頭,看到了一身素衣長衫的青年,看他慢吞吞的給菜澆水,給狐貍精餵白菜,吃著粗茶淡飯,一副怡然自得的姿態。

然後,他突然身形一頓,瑟縮著直接倒了下去。

看著他脖子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紫色血管,李蓮花對那熟悉無比,正是碧茶之毒發作的樣子。

他彎腰試圖要扶起另一個世界的自己,或者給他渡一些內力,可惜無濟於事。

就在這時,一顆石子突然射了過來,精準的點上了地上毒發之人的睡穴,緊接著,一位滿身風霜的男子進了蓮花樓。

狐貍精嗷嗷的沖那人叫了兩聲,就被他揮手一把藥給藥翻了過去。

來人裝扮落魄,頭發枯黃,面容也十分滄桑,但李蓮花還是一眼認出,正是他的哥哥李相顯。

他一身粗布麻衣,那布料顏色都是天然的麻色,應是自己采麻編織而成。

這種材質的衣服,他的蓮花樓衣櫃裏也有幾件,被他精心的收藏著,正是當初哥哥給他解毒時,親手采麻抽線編織的衣服。

他想起在島上時,哥哥說過曾意外墜崖十年,獨自一人生活在荒谷中,現在是他剛從山谷爬上來的時候嗎?

李相顯溫柔的抱起弟弟放到床上,一手扶著他,一手抵在他的後心,把自己揚州慢的內力渡了過去。

一旁圍觀的李蓮花,也感覺到了那股內力,怎麽說呢,反正比起婆娑步,他哥這揚州慢學的,已經算很勤勉了。

十年的碧茶之毒,不是那麽容易壓制的,李相顯的內力一點點消耗殆盡,才算止住了弟弟的毒發情況。

一旁的李蓮花就感覺到,那內力從源源不斷到後繼無力,他哥的呼吸也越來越重,直到內力耗盡。

李相顯喘了幾口氣,輕輕給弟弟擦了擦冷汗,又蓋好被子,然後把暈倒的狐貍精塞回狗窩裏,順便給狗子餵了解藥。

他取下了弟弟手上的藥盒,一一打開檢查,嘆了口氣後,又給他帶了回去,看他一副要醒過來的樣子,急忙轉身離開。

李蓮花就看著哥哥出去,藏到了不遠處的樹林裏,他爬到一棵大樹上,一邊運功恢覆內力,一邊不時瞅一眼蓮花樓的動靜。

好吧,他家哥哥全部的揚州慢內力,都不如李相夷半成功力這種事情,也是……正常的對吧!

李蓮花突然後悔,自己跟哥哥在島上那麽久,怎麽就沒想著讓他練練武功,教他學學劍法也好啊。

也不知道他的婆娑步學的咋樣了,能在一個山谷困了十年才上來,應該也不是很熟練吧。

等李蓮花回到了他的蓮花樓,才反應過來自己手腕上也多了個手鏈,那手鏈有五個藥盒,十分的小巧精致,看那落款,竟還是天機山莊的手藝。

就在這時,藥魔縮著脖子,小心翼翼的從門外探頭,看著這位大佬心情還不錯後,才恭恭敬敬的進來行禮,然後伸手要給李蓮花診脈。

“不用了,我已經沒事了,跟你家笛大盟主說一聲,你回去吧。”李蓮花把玩著藥盒,揮手把藥魔趕了回去。

聽到消息趕回來的阿飛,皺著眉看了他好久,見他精神確實好了不少,到底沒在說什麽,轉頭去找方小寶幹了一架,就回去繼續閉關了。

本以為還要等很久才能入夢的李蓮花,只隔了幾天,就再次來到了另一個世界。

他如今在的地方,是無了那和尚的禪房,房中,和尚正滔滔不絕的,跟裝扮十分奇葩的哥哥告狀。

什麽當初李相夷明明身上那麽重的傷,還不聽勸要自己跑走,什麽讓他好好喝藥從來不聽,十次都不喝一次,什麽從來不回信,也不肯回來覆診等等等。

看著哥哥越來越冷的臉色,李蓮花在一旁聽得心虛不已,無了告的這些狀,他好像也是都幹過的啊。

不過看哥哥呼吸順暢,臉色也還好,身體應該沒什麽事兒,看來之前壓制毒素,沒給他留下什麽後遺癥。

等哥哥冷著臉躲到隔壁後,這個世界的李蓮花也推門走了進來,他狀似無意的跟無了套話,三五句的就問出了哥哥,然後,就突然自殘起來。

旁觀的李蓮花都給嚇了一跳,這家夥比自己莽啊,這是仗著哥哥寵他,故意的吧!

李相顯果然出來了,阻止了自殘的小弟,也接過了無了和尚遞過來的戒尺。

“伸手!”聽著他那嚴厲的聲音,無論是蒙著眼睛不停掉淚的弟弟,還是站在一旁的李蓮花,都不由咬了下唇,然後乖乖把手舉起攤平。

“啪!”的一聲脆響,戒尺狠狠抽下,他倆的手心立刻高高腫起一條紅痕,兩人也同時倒抽一口涼氣,好疼!

李相顯看弟弟那反應,差點就下不去手了,可想想他做的那些事情,到底狠下心,又擡手抽了一下。

“啪!”戒尺再次砸下,兩人又都是一哆嗦,旁觀的李蓮花也差點掉淚。

他苦著臉,看著已經腫得厲害的手心,真的好疼,明明他沒作死,為啥也要跟著挨打啊。

也不知是否因為他身體是虛幻的,這疼根本不像是外傷,更像是打在了魂魄上,十分難忍。

本以為還要陪著繼續挨揍,誰知道他哥就因為那一哆嗦,就這麽心疼的把戒尺給扔了。

看著已經柔聲哄弟弟的大哥,一旁的李蓮花自己都驚呆了,犯這麽大的錯,他哥氣的臉都黑了,結果就只打了兩下啊!

這要是換成別家的熊孩子,怕不是戒尺都要揍斷兩根!

他哥會不會太寵弟弟了一些!!

怪不得這個世界的自己比他沖動啊,合著都是這麽給慣的!

看著兄弟倆久別重逢,互相詢問當初的事情,等問到墜崖的真相後,就聽到他哥訴說著在山谷挖臺階的辛苦和無聊。

再看他那雙都是老繭的手,兩個弟弟都十分無語,所以哥你為啥不好好學輕身功法啊!

回蓮花樓之前的李蓮花,耳中聽到的最後一句話,就是他哥滿不在乎的說,我要是能學會婆娑步,當年還不用跳崖了。

那哥哥現在會好好學婆娑步嗎?

李蓮花已經不奢望他學劍法了,遇到危險能跑掉就行啊!

這次入夢,他沒得到禮物,只帶回來了手上的傷,那傷還被哥哥塗了藥,只一天就消的差不多了。

李蓮花把婆娑步的記錄下來,每一個動作都寫的十分詳細,萬一他有機會給哥哥送東西呢,寫的細致一些,哥哥應該就會好好學了吧?

連續整理了兩天,等李蓮花再次入夢時,都還沒有整理完。

這次他出現的地方,卻是百川院的山腳下,這裏正停著他的蓮花樓。

他轉了一圈,沒看到這個世界的自己,只見到了蹲在房頂上,修屋頂上破洞的哥哥。

樓下還有人陸陸續續送來了不少東西,但哥哥卻沒讓任何人幫忙,只讓把東西放下就可以走人了。

李蓮花就看著他哥,拿輕薄堅韌的竹片,動作麻利的敲敲打打,很快把二樓那四面漏風的亭子圍了起來,中間再給隔開,就變成了兩間臥房。

裏面又分別擺上了竹塌,衣櫃,還放了喝茶的小桌和凳子,兩側的墻上竟還有可開合的窗戶。

這屋子他十分眼熟,他現在住著的蓮花樓二樓,就有這樣的兩間屋子,屬於笛盟主的那間,他還給鎖起來了一個多月,前兩天才打開。

一樓那有些漏風的墻板被一一拆下來從新打磨後,再給按了回去,看著似乎沒什麽變化,但兩塊木板中間嚴絲合縫,從裏面再也看不到樓外的陽光了。

一個破損的窗戶被換了新的,為了不讓新窗戶格格不入,李相顯還在上面雕刻了祥雲蓮花紋。

有些搖晃的桌椅板凳都被叮叮當當的修理了一遍,他哥還把車輪給改了一下,看著比之前結實了不少,而且更靈活了。

靠門邊的位置被放了一個有許多抽屜的櫃子,李蓮花也十分的熟悉,在島上時,哥哥經常給他在那抽屜裏存零食。

衣櫃裏放了許多的新衣服,多是淺色的寬袖長衫,還有幾套厚實暖和的冬裝,很符合李蓮花的穿著喜好。

也有兩套李相夷喜歡的勁裝,被哥哥放在了衣櫃最下面。

被褥枕頭被換了套全新的,樓上也各自放了一套,他哥竟然還給方小寶用了淺藍色,阿飛用了深棕色。

他倆的衣櫃也放上了各自尺寸的衣服,床邊擺了鞋子,櫃子裏塞了各自喜歡的零嘴兒,也不知他哥到底怎麽發現,笛大盟主喜歡喝酒時吃豆幹的。

過了一會兒,又有人送來了不少吃食,從米面糧油到雞鴨魚肉,直接把蓮花樓的廚房給堆了個半滿。

接著是各種的零食,幹果蜜餞,點心糕餅,鹵味肉幹,把那櫃子的抽屜都塞得滿滿的。

他哥十分耐心的在抽屜上,一一貼了小紙條,寫上裏面放了什麽東西,可以存放多久等等。

用上了工具的哥哥,比當初在島上時更加麻利,只大半天的時間,就給蓮花樓修整的好了許多。

然後,李蓮花就看著他哥不知從哪裏,摸出來一個十分精致的木盒,正是羅摩鼎!

還沒等李蓮花奇怪,這東西怎麽會在這裏時,就見他哥拿著把銼刀,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外邊,飛快的把那盒子上的花紋,給磨成光禿禿的了。

南胤三大秘術之首,大名鼎鼎的羅摩鼎,就這麽變成了一個毫不起眼,甚至還有些醜不拉幾的木塊,那上面的毛刺都沒打磨幹凈。

李相顯又拿著那已經成了木塊的羅摩鼎,在狐貍精的狗窩頂部比劃了兩下,滿意的點了點頭,就這麽拿羅摩鼎去修狗窩了。

李蓮花回去後,還有些恍惚,現在的羅摩鼎,恐怕就是當初的南胤公主,也無法認出來,那破爛玩意是自家寶貝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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